银妆素裹,分外妖娆。 更新最快正是黎明前最暗时分,更显得星月分外明亮。青砖绿瓦被白雪覆盖,弯月如钩挂在两仪门屋脊神兽的龙角上方,静谧地照在殿顶,泛起鳞鳞银光。尤似两仪殿前诸位阁臣面上若隐若显的笑意,透着说不出的古怪意味。

    “陛下!”

    见李治不顾一切地向杨悦追去,诸位阁臣不由再次齐声恭身叫道。

    太尉长孙无忌班列于武将首位,距离李治最近,轻咳一声,悄悄扯住李治衣袖,低声说道:“陛下如此追去,只怕不妥。”

    “不妥?”李治不解地看向长孙无忌。见长孙无忌微迷双目笑眯眯地盯着自己衣衫,恍然醒悟,不由哑然失笑。

    知道自己当真只穿了睡袍去追杨悦,传扬出去必然成为怪谈。好在此处是在内朝,只有内阁诸臣见到。若追到前朝,少不得惊动诸班卫士以及文武百官。到了那个时候不被整个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才怪。

    然而杨悦只穿了“薄衫”逃走,又如何让他放心得下。忙转头向身后宫人说道:

    “快,去取公主裘衣。”

    “去备车撵。”

    “再去煮些汤药,莫让公主着了风寒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,让人去取了汤婆子,让公主暖手。”

    …….

    李治想到什么便说什么,一连串吩咐下来,诸位宫人忙不跌地应声而去,乱成一团。诸位阁臣面面相视,望着李治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“臣恭贺陛下!”站在文臣班首的高季辅上前一步,呵呵一笑道。

    “臣等也恭贺陛下!”众人齐声附和。

    “恭贺?”李治一错愕,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“陛下终于得偿所愿,还望早日册封公主入宫。”高季辅见李治发愣,低声道。

    “得偿所愿?!”李治突然意会过来,诸位阁臣认为自己与杨悦……李治尴尬地扶一扶额角,蓦然之间,一股异样的兴奋油然而生。明知众人误会。他却不想分辩。明知不是真的。他却巴不得那是真的……

    一时间,李治但觉得晕晕乎乎,如喝了陈年佳酿,说不出的醇香绵绵,满心欢欣无处可表。抬首望向星空,但觉眼前尽是星光闪闪,如坠云端。一时张大嘴巴傻傻地笑着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直到一拨一拨宫人,或备好车撵,或取来裘衣,或端了汤药追出宫门,李治才如梦方醒,但觉得开心异常。一时竟有些手舞足蹈,回顾众臣,笑嘻嘻地道:“上朝。”

    “哄——”不想两仪殿前又发出一阵轻笑。老成持重的或许只是笑而不言,不少人已是笑成一团。

    李治不解地望向众人。长孙无忌忍住笑,再次提醒道:“陛下,只怕不妥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又不妥?”李治再次诧道。

    “陛下还是换了衣衫再上朝吧。”上官仪刚刚升任为中书侍郎,但在诸位阁臣面前班列依然靠后,在远处高声大笑道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李治恍然大悟。嘿然一笑。急忙向内宫走去。身后再次响起一阵哄笑,君臣一时无状。早已将礼仪抛到了九宵云外,便是押班的殿中侍御史一时也忘记“朝纪”。

    直到李治换完朝服回来,两仪殿中众臣僚兀自嘻嘻哈哈议论不休。

    公主醉宿宫中,陛下夜访琴室,窗前烛影,晨起吵闹……此时已是无人不知,更无异议。

    “隋国公主才貌双全,与陛下乃是佳偶天成。”

    “隋国公主乃是前朝公主,也只有陛下才能与之相配。”

    “隋国公主才能不让诸臣,入宫之后定是陛下贤内助。”

    …….

    两仪殿内,如度春风。

    唯有一人面上阴晴不定,半晌不曾言语。

    李治难掩笑意,咳嗽一声。宫人高声叫道:“陛下驾到!”殿上才渐渐息了笑声,却依旧浮动着笑意。

    待到君臣行礼完毕,立时有人上前奏道:“臣请陛下尽快册封隋国公主。”

    同样一句话,在此人口中说出,却是另有一番意味。说话之人正是新上任的中书侍郎上官仪,才子轻狂,话音里不免带了几分笑声,大有调笑之意。然而众臣皆如此想法,到也怪不得上官仪。

    好在李治心情极佳,不以为许,面上反掩示不住笑了出来,刚要开口说话。却见柳奭上前一步,先已说道:“臣以为不然。”

    李治不由愕然。却听柳奭接着说道:“臣以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……”

    杨悦向来是王皇后一族最为忌讳之人。柳奭乃是王皇后的舅父,王皇后在朝中最为依重之人,如今已由中书侍郎升任为中书令,先前便一直与杨悦作对。见到今早之事,柳奭早已暗道一声“不好”。在众人嘻笑之时,他一直沉吟不语,便是在暗自琢磨对策。

    他会出言反对,众人早已料到,不由一齐表示个“切”字神态,不以为然。

    “不然,不然。”上官仪摇头笑道,“臣以为不操之过急,只怕陛下等之不急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的调笑意味,自比刚才那句更加大胆,殿中再次响起数度笑声。

    虽是调笑之言,所说内容却一点没错。这些日子眼见李治自从杨悦离朝,情志抑郁不曾露过一丝笑容,直到今日方心情大畅。却是再明白不过,陛下削如枯骨皆因杨悦而瘦,若杨悦再不入宫,李治只怕这相思之病难以消除。

    上官仪之言虽然有失人臣之礼,却也无伤大雅。先皇在世时,众臣原与李世民常一起宴饮说笑,比这更不雅的笑话也有过,甚至在圣上面前蹬床抢东西的事儿都时有发生。只是自李治登基一来,一来李治不苟言笑;二来对诸位老臣十分恭敬;三是国丧期间大家不宜说笑。因而每每殿上议事,皆十分严肃,少有笑容。

    只有这个上官仪入阁时日尚短,又自持才子疏狂,平日说话相对随意。柳奭是中书令,他是中书侍郎,原本正是他的顶头上司。但上官仪正是李治提拔来牵制柳奭之人,因而上官仪对这个顶头上司自来多有冒犯。

    上官仪之言。众位阁臣元老虽然不便说出口。心中却是一个想法,皆笑嘻嘻地望向李治,大有调笑之意。

    李治被臣子数度调笑,神色虽然尴尬,眼中更多的却是旖旎。想象着如若当真能娶杨悦入宫,确是大慰平生之愿……

    “住口!”突然一声大喝。

    众人正在兴头上,不禁吓了一跳。以来是哪个不开眼的殿中御史当此之时来扫大家兴致。

    回头看时。却见是中书侍郎柳奭一脸肃穆,指着上官仪,怒目喝道:“大胆贼子,竟敢胡乱诽谤陛下,该当何罪!”

    “贼子”?“诽谤”?众人听了皆觉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上官仪没想到会被人当头喝骂,一时目瞪口呆。竟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“上官仪不顾陛下声名,一再妄自猜度圣意,损毁陛下名誉。臣请陛下立时拿了此贼问罪!”柳奭却越发言辞厉色,义奋激昂。

    臣子调笑君主原本十分无礼,此事细究起来,的确可大可小。当此之时,殿中君臣相顾,皆觉柳奭无端生事。小题大做。

    “陛下。想来今日之事有些蹊跷。臣不知隋国公主因何会宿在宫中,以至累及陛下清誉。陛下应当下旨查问才是。上官仪却枉顾礼法,反撺掇陛下行此大不义不孝之举,实奈乱臣贼子所为,应当立时问罪!” 柳奭一捋颌下胡须,不顾众人惊异,口角四溅说道。

    众人听了不由倒抽一口冷气,这才明白柳奭不只是小题大做,而是借题发挥。柳奭此时已不仅仅在指责上官仪,而是将隋国公主也指责在内。分明在说杨悦夜宿宫中,实乃早有预谋,大有故意勾引李治之意。

    众臣虽然明知柳奭此话出于私心,却也一时无语。

    也是大家只顾着李治的健康状况,一时忘记其他。且不说未婚先……为世俗所不容。更况国丧未除,李治与隋国公主做下此事,确于大德有亏。自来以“仁孝”治天下,“孝”字当头,李治先前无论为长孙皇后修“大慈恩寺”,还是殿前侍疾,甚至为了先皇之病一夜生了许多白发出来……向来正是以“致孝”之名传颂民间。

    服丧乃是孝之大举,最忌讳的便是这等“苟且”之事。虽然无人能够保证三年之内,有谁会当真守制,但若细究起来,柳奭所言到是一点没错。

    若在平时,柳奭虽与杨悦不睦,却也不至于如此撕破脸片,何况明知李治定然心中大怒。只是此事关系到王皇后的前程,柳奭心中暗急,知道不下猛药,断不能阻止此事,因而一上来便毫不容情,将此事抬高到“乱臣贼子”的地步。

    “只怕累及陛下清誉的不是隋国公主。” 沉默片刻,上官仪已回过神来,却也不是好相与之人,立时冷笑一声,反唇相激道,“国丧未除,已有人私将武才人接回宫中。嘿嘿,若说对陛下圣誉有损,只怕早已损了。”

    武才人由王皇后接回宫中,暗中伺机侍奉陛下,以夺萧淑妃之宠,此事早已不是新闻。然而当日李治情怀难遣,众位台阁重臣却是巴不得武才人能开解李治。虽然没有成功,却也是大家一致不曾反对之事。

    如今却刚好被上官仪拿来讥讽,柳奭顿时勃然大怒,高声叫道:“武才人乃是先皇赐给陛下,留在宫中原是顺理成章之事,又为陛下生下公主,隋国公主怎可与之相比。隋国公主不守妇德,不知廉耻夜宿宫闱,媚惑主上,以至累及陛下清誉,其罪难容。”

    柳奭一时义愤,干脆撕开了面皮,直接大骂杨悦。

    然而,柳奭之言虽然极其难听,却也不无道理。且不说武才人是否是李世民赐给李治,单以庶母为妃而论,前朝有例,胡风有俗,时下里世风日盛,到也无可厚非。然而未婚先已通奸,却是最令人不齿之事。当年高阳公主的母亲杨瑛正是因为未婚先孕,不容于家族,才被赶出家门,以至李世民抱憾终生。

    一时间众阁臣面面相觑,竟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李治没想到柳奭会大骂杨悦,没来及大怒,先已怔住,这才想到昨夜之事被人误会原来大是不妥。

    “其实朕与隋国公主没有什么…..”李治愣了片刻,才想起辩驳,诺诺说道。

    然而此话说出来有谁会信?便是李治自己也觉得自己言语苍白无力。(未完待续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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